父母在时，人有归途；父母不在，只有远途。杜母走了，杜父也走了，杜迟和杜快坐在爸爸经常坐的青石板上，看着家门口来来往往的村民。很多村民的面貌是陌生的，有的村民又似曾相识，但杜快和杜迟叫不上名字来。rn 在杜家村还有一个土俗，来吊慰和参加葬礼的客人走时是不和逝者家属亲人打招呼的。rn 客人们陆续离开，杜迟和杜快只是毫无目的地望着。rn “大表哥我从没有见过面，和网络上的照片差不多；二表哥，上次到苏州时，我见过。”走过来一位年轻女人，对着杜迟和杜快说。rn 杜迟一惊，在家乡说普通话的人几乎没有，这位自称表妹的女孩子怎么操起标准的普通话呢？rn 又走过来一位年轻男子，“这是我家媳妇，东北HLJ人，不懂家乡的土矩俗规…”rn 杜迟端详了一下年轻男子。男子虽然无颜值、无身高、无身材，但面容却有母亲的影子。杜迟知道了，站在前面的男子应该是母亲娘家人来的表弟。于是，忙站起来道：“你们俩在苏州？”rn 表弟略显惊讶，“是表哥你叫我到苏州快迟公司的呀？”rn 杜迟想起来了，那还是母亲去世后的第三年，远房小老舅突然打来电话，说他家儿子，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做农活不愿干，外出打工又不放心，望大表哥帮忙找个事情做做。当时，快迟公司正在苏州开分公司，杜迟心想苏州离老家不远，表弟就到苏州上班得啦。rn “表弟”真的争气，在苏州快迟公司做了几个月仓库管里员后，主动要求去当收派员。rn “我就到苏州A工业园吧，那里还有我几个熟悉的人。”rn 来到苏州A工业园区网点当收派员，“表弟”马上通过倒腾信用卡的方式贷款买了一部专门为收派快递用的新能源汽车。也算这位表弟运气好，苏州A工业园为了打造世界一流创业环境，出台了限制烧汽油车进出工业园，鼓励收派员用新能源车或其他电动车收派件。这对表弟的收派业务有极大的天然帮助。rn “表弟”人特别地勤快，与客户关系处理也融洽，有一家规模较大的工厂，是表弟的老客户，表弟对工厂前台小妹说，“你这里有什么重活脏活，只顾使唤我，没有关系的。”一来二去，这位工厂前台小妹就成为现在表弟的妻子。rn “结婚以后，我就辞职干起了收派员。我们俩专门收派A工业园的快递。”表弟媳说。rn 杜快了解A工业园，那可是苏州数一数二大的工业园，里面的工厂很多，近几年电子商务也发展不错，眼面这表弟和表弟媳能忙得过来吗？rn “只要有钱赚，人的潜力是无限的。”表弟笑着答。rn 杜迟对这位表弟来了极大的兴趣。“你们俩一年的收入是多少？”rn 说到自己的收入，表弟媳话更多了，结婚两年后，表弟就在苏州贷款买了房子，后来有了孩子，表弟媳父母过来帮忙。也是在去年，他们俩还申请到苏州户口，“现在我们算是新苏州人了！”rn “这就是我刚到深圳所理想的生活呀！”杜迟很羡慕地端详着外表幽黑但明显是身体健康的一对年轻夫妻。rn “你们在一线工作，人很辛苦，平时对公司有没有什么要求？”rn 表弟媳口直心快，“我们收派员对公司没有什么过份要求，只是希望公司每天都能发展，这样我们的工资就有保障，要是像久远快递公司那样，我们收派员就惨到家了。”rn 表弟媳说的苏州久远快递公司，己拖欠收派员工资快半年了，上个月又出现收派员殴打客户的事，更恶劣的是个别久远快递公司收派员与盗窃团伙联体，甚至成为盗窃团伙的前哨或放风人！是可忍孰不可忍…rn “不能保证员工的收入，开公司就是罪恶。”杜迟上次在缓坡山与快递女侠吴欣聊天时，吴欣谈到快递公司收派员管理问题。rn 吴欣当时回忆说，早期忠天快递公司曾多次通过抵押贷款为收派员结算工资，最惊险的是发生在2009年底，在RT大城市。该大城市是外向型企业居多，不知道怎么原因，似乎是一夜之间，很多厂家提前放假，年底前收不上快递费。忠天快递公司老板林机锋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几天几夜都睡不着觉。后来吴欣一跺脚，将刚入驻的在杭州凤凰城一套别墅抵押给了银行。但事情往往是连贯着的，市场不景气的环境下，再好的别墅也是问津的人少，银行打了半折价给了林机锋贷款，利息就差不多能赶得上高利贷了。rn “发工资不够，再把家乡的房子抵押掉！”吴欣像是杀红眼的野猪，横冲直撞，终于在春节放假前将收派员包括管理人员的工资发放掉。rn “当时有人建议我把管理人员的工资缓缓到春节后发放，我没有采纳。”在吴欣看来，打工的人无论身处何等高位，它绝不会也不能与企业同生共死。一旦不发工资，人性的弱点立马显露出来，只不过高级管理人员要比收派员“文明”，但更阴险。rn “在这方面老林是吃过亏的。”吴欣说的是忠天快递公司几年前发生的一件被网络炒得较凶的人事解聘的事。rn 一位在多家名企包括着名快递公司做过高级管理人员的职业经理人温仪峰，被忠天快递公司以每年500万的高薪挖过来。rn “我一年能新增1000万件快递量！”这是温仪峰能打动林机锋开高价的钥匙。按照温仪峰的履历，他所承诺的不算是“说大话”，上至政府事业单位，平至各大企业和风起云涌的各类平台电商，下至C端市场，温仪峰都有路子和业务切入点。但人的能力是与所在的舞台搭配在一起的。天鹅离开了天空就是塘老鸭，飞不出“一”字舞来！在忠天快递公司工作大半年时间，温仪峰所赚的利润不够给他自己开工资，更麻烦的是，温仪峰天价薪酬让土生土长且能带来稳定业务的老员工觉得公司不公平。没有办法，吴欣只得咬咬牙提前与温仪峰解除劳动合同。rn 温仪峰也没有多说什么，收拾一下自已办公室的行囊，离开了公司。rn “我本以为温仪峰有些不好意思见人才这样不声不响地离开了公司，毕竟他那大半年时间的业绩连他自已也无法自圆其说。没有想到他离开公司还不到一周时间，一位律师来了，说他代表温仪峰来与忠天快递公司交涉，索要劳动合同规定的补偿金200万。”rn 杜迟当时听着也有些惊讶，温仪峰工作还不到一年时间，就是赔偿金也只有一个月的工资呀。rn “这也怪公司不懂法律，是老林太相信好朋友了。当时与温仪峰签的劳动合同里有一条，若工作时间不足一年，按一年算工资。”吴欣说到这里，冷笑了一声，“在温仪峰来公司工作之前，他与老林关系好得不得了，比亲兄弟还好。有一次，老林患了重感冒，住在医院打吊瓶，温仪峰跑上跑下，照顾得无所不致。等公司将他炒了鱿鱼，那像是变了一个人样。”rn 林机锋怎么想都觉得这个200万支付给温仪峰很不合理，于是就拒绝了那个律师的要求。律师向来就喜欢被客户拒绝，不到一周时间，法院的传票来了，忠天快递公司与温仪峰对薄公堂。rn 不管怎么说，法院当然是认证据，白纸黑字写着的，至于温仪峰是否为忠天快递公司作过什么贡献，法院也不会管，它也管不了。但一审还是讲情面的，判忠天快递公司赔偿温仪峰补偿金100万元。rn 温仪峰一听只赔他100万元，马上又向上级法院申诉，还花很高的价码请了本地最好的律师团队。终审一纸判决下来，忠天快递公司还是要赔偿温仪峰200万元补偿金。rn 这件事让吴欣认识到，“公司管理人员最可怕”，他们就像潜伏在草地里的毒蛇，一旦公司惊到他们头上，必定深深地咬公司一口而连说声“谢谢”都不会有。rn “你不要看公司那些高层管理人员整天加班加点忙得人前人后，一旦公司有事，数他们跑得最快。我们的收派员是纯朴的，他们是弱势群体，只要公司按月支付给它们约定好的工钱，数它们最是可靠的人。”rn 杜迟虽然崇拜快递女侠吴欣，但认为她对公司管理人员，特别是高层管理人员有极大的成见，或者存在着“不放心”，这也许是“东方快递王”林机锋患病的诱因之一。rn 不过，女侠说“收派员是公司最可靠的人”倒说到杜迟心坎子里了。rn 今天见到表弟和表弟媳俩人，杜迟丧父的悲伤心情缓解了不少。rn “表弟，你们对公司有没有什么抱怨呢？”杜迟又问了一句。rn 表弟媳想了想，她说要说对公司有没有什么抱怨，那是有的，就拿现在收派员划分区域来说吧，三年前，表弟和表弟媳所在的A工业园区，只有四名收派员，后来每季度都向这个工业园区增加新收派员。“公司定了一个收派员收派票件最高限量值，超过这个值，就要分拆收派员区域，我觉得这个不公平。”表弟媳是东北人，长得美，声音也很高。rn 当时快迟公司收派员分拆区域，是公司为了控制收派员出错，以及提高收派质量而出台的措施。本意是，公司认为收派员出错，以及收派质量低下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收派员个体票件量太高而分身乏术导致的。rn “但这要具体区域具体来看呀，比如我们夫妇俩的区域，是我们原因导致错件的情况几乎没有发生过，但我们的区域同样被拆分多次，这让我不能理解…”rn 表弟媳的话虽然是在为自已说，但说得有道理呀！如果收派员收派质量没有下降，公司为什么乃要拆分他们的区域呢？rn “收派区域一拆，收派员的收入就会在一定时间内有所减少，虽然公司有阶段性拆分区域补贴，但对收派员心灵却是有一定的冲击，甚至产生消极对抗情绪，反而影响收派质量及业务开发。”表弟媳的话深深地触动了杜迟和杜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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