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芝士上幼儿园大班的时候, 也开始渐渐懂事起来了。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
他再也不会趁晚上爸爸妈妈阿姨们都睡着的时候，偷偷跑到楼下的冰箱里偷冰淇淋吃；也不会嫌幼儿园和邻居家的小女孩儿烦, 就把她们头上的蝴蝶结给拆掉, 让她们蹲在地上茫然地哇哇大哭，他还模仿着爸爸的语气, 耀武扬威地说：“记住了没有？再记不住我只能让你吃点苦头了。嚯，还哭，看来我不教训你是不行了。”
更惊人的是, 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 都对动画片失去了兴趣，每天都老老实实地算数、认字、下棋画画弹钢琴。
他妈妈惊的都愣了。
江行烨也觉得不对劲。
于是有一天，江芝士吃完饭, 还是一眼也没瞄电视, 反而乖巧地走向琴房时, 江行烨拦住了他。
“回来。”爸爸的语气淡淡的, 眼眸里还带着洞若观火的敏锐, “江芝士, 今天先不用练琴了，过来爸爸跟你谈谈。”
江芝士忸怩着不肯答应：“老师说了, 我每天都要练琴的。”
“老师的工资是我付的，我说不用练，老师会同意的。”
“好叭。”
小芝士有点高兴, 又有点不安, “那你自己也要记得, 今天是你不叫我不用练的，不是我不乖哦。”
江行烨挑挑眉，而后在儿子紧张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小男孩蹬蹬蹬跑过来：“那你说吧，你要跟我谈什么？”
“谈谈你最近的表现。”
“我最近表现的很好对吧？”
江芝士拍拍胸脯，骄傲地说：“我今年一个星期才吃一支冰淇淋，每天都很吃饱了饭，不看动画片，还认真学习，爸爸，你说，我表现的好吗？”
江行烨静静地看着他。
小芝士被他看的害怕起来，以为他是不满意，整个人都蔫了，沮丧道：“难道我还表现的不够好吗？”
他垂着脑袋，眼睛里已经含了一包泪，可怜兮兮地：“爸爸，我会更努力的，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更乖更乖。”
江行烨没说话，而是微微偏了头，把电视调了个台，这个点，屏幕上正好在放江芝士之前最喜欢的动画片。
小男孩的目光忍不住偷偷移向前方的电视机，但是触及到爸爸的视线，又很警惕地嗖地缩回来，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喊道：“我没看哦！”
江行烨终于觉得不对了。
不，是终于觉得非常不对了。
之前，初愿虽然纳闷，但思考半天，还是想不出江芝士中间经历过什么改变的契机，问了老师阿姨他们也都说江芝士没什么问题。
她就乐观地想，说不定是小孩子长大了自己就懂事了呢。
但江行烨看待问题的态度远没有初愿那么温柔。
江芝士从小就是一个皮小子，人机灵，脑子活的很，仿佛得了多动症，除了睡觉，几乎就没有安静的时候。
别说学习了，他连吃饭都不肯乖乖地吃。
一个五岁的小孩，几天之内，忽然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难道就真的一点问题也没出？
要不然就是被人穿越了。
而让江行烨不得不多想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
前段时间，他们带着芝士去他爷爷家拜年了。
回来之后，没过几天，这小孩就变成了这样。
江行烨把遥控器放到一边，坐在沙发上，认真地看着他：“芝士，是不是之前爷爷跟你说什么了？”
江芝士嗖地抬起头，而后又摇摇头，眼神不似作伪：“没有啊。”
“那就是陆奶奶跟你说什么了？”
陆姜宜至今还跟江老爷子住在一起，虽然外面的人都以为他们是夫妻，但是在法律上，她确实是没名没分的。
不过自从江行烨退役继承了家里的事业之后，她大概也知道大势已去，再作妖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这几年一直表现的很安分。
在外面和媒体面前也是对初愿赞誉有加，极大地维护了这个“儿媳妇”的颜面。
但是江行烨依然没松口让江芝士叫她奶奶。
如果按照他自己的想法，他甚至不想带儿子见这个......他爷爷的情人。
只不过老一辈的恩怨，毕竟不能压在下一代身上，所以虽然平时处的十分疏离，江芝士也还是会给面子地喊她一声陆奶奶。
如果是陆姜宜不甘心在中间挑拨了什么，江芝士一个什么都不太懂，且才五岁多一点儿的小孩，确实有可能被她影响到。
“陆奶奶没跟我说过话呀。”
他眨了一下眼睛，“爸爸，你不是要跟我谈我最近的表现吗？为什么忽然就问起爷爷和陆奶奶了？”
“那你告诉爸爸，为什么最近忽然不吃冰淇淋了？”
“因为我要做一个好孩子。”
“谁让你做一个好孩子的？”
“你、妈妈、许老师、爷爷、外公......”小男孩掰着手指，一个人一个人数着，最后扬起脸，“你们都让我做一个好孩子。”
“哦，那我们之前天天说，你怎么就从来没听过一次？”
“......”
江芝士蔫啦吧唧地低下脑袋，声音轻轻的，“因为以前我小，你们要养我。等我长大了，我还是不听话，你们就会把我给扔掉了。”
“谁告诉你的？妈妈不是说了嘛，就算你笨一点脑一点，只要不违法乱纪，我们都会爱你的。”
江芝士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他偷偷看了爸爸一眼，却没敢说话。
江行烨一直耐心地等着。
好半晌，他才丧丧地开口：“可是陆姑姑说，她就是因为小时候不听话，所以现在你们才都不喜欢她，爷爷也不分钱和房子给她，都留给了更听话的爸爸。”
“她还说什么了？”
“她说、她说你和妈妈以后还会生弟弟妹妹的，弟弟妹妹会比我更优秀，拿更多小红花，然后我就会变得跟她一样......”
江行烨的眼眸沉沉的，漆黑的眸色里全是风雨欲来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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