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到窗前。
府衙建立在襄阳城北，桓宣所在的房间又是府衙最高的五层顶楼，站在这里，城北浩浩荡荡的沔水两岸一览无余。
沔水南北两岸的各处码头都已被陶旭带来的龙骧军占满，大量的士兵和辎重还挤在南北两岸的码头上，约莫三分之二的士兵还在南岸装载物资，正在等待上船过河，
剩下的三分之一则有些触目惊心。
已经渡过沔水的龙骧军士兵不知为何，和原本驻守在北岸戍守的司马勋部下起了争执。
军人之间的争执，自然是用拳头说话。虽然没用上武器，但双方的士兵已经扭打在一起，身着土黄色布衣、黑色甲胄的龙骧军和一身白色麻衣的襄阳军非常容易辨认。
打架不比打仗，开始还有队列指挥，可打出了气性，早就没了章法，双方的士兵厮混在一起，各自为战，已经彻底乱成了一团。
北岸打成一团，南岸也没消停，不少龙骧军的士兵撸起袖子大声嚷嚷着想要助战。
龙骧军各部虽然平时分处各县乡，但陶旭却从没停过巡查，对于军纪军规一向是放在第一位的。按理说本军刚到襄阳还没安营扎寨，能让自己的部下打起来，司马勋的部属究竟做了什么事？
感觉到陶旭看向自己，司马勋一张黑脸虽然看不出有没有变红，但也没了刚才的嚣张。
桓宣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客军助战是为了自己的辖区，然而客人刚到就出了这样的事，作为地区最高军事长官的桓宣老脸往哪里搁？
“这帮牲畜！”司马勋率先开骂，他转向陶旭深深一作揖，“主客冲突，是主军的不是。陶驸马就请高坐，在下去去就来。”
说完，他也不顾桓宣命令，风一般的就冲了出去。
“子初见谅！”
肇事者逃了，桓宣就只能出来顶缸，他略有些赧然的介绍说司马勋的部属和其他晋军都不同，完全是司马勋按照匈奴人和羯人的训练方法进行训练的。虽然战斗力比肩赵军，但同样的军纪军规也完全照抄了过来。桓宣也是出于无奈，才把司马勋部独立安置在北岸单独驻防。
“原来如此！”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陶旭也不能得理不饶人，他和桓宣边说边走，也来到了码头边。
“将军！”
“将军～”
“他们在打人啊！”
还挤在南岸过不去河的龙骧军士兵们义愤填膺。也幸好行军途中陶旭没有分发全部的兵器，要不然现在就可能产生兵变了。
看到匆匆赶来的桓宣和司马勋，龙骧军士兵们更是激动，要不是本队队率们拼命弹压，这两人当场就要淹没在拳头里了。
陶旭好说歹说，总算带着二人从人群中挤到了码头边坐上了最近的一班船，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北岸。
“都住手！”
还来不及下船，陶旭和司马勋异口同声的喊道。
只有一小部分士兵听到了长官的命令，他们怒视着对方，缓缓松开了手往后退去。
可更多的士兵还在相互斗殴。
“去！把他们都分开！”陶旭无奈，只能让蔡正和麻老六二人分率中军的卫队，临时充当宪兵，把那些打得火热的士兵们给拉开。
另一边的司马勋可没这么客气了，他亲自上阵，操着一根粗柄船桨，对自己的部下见一个打一个。司马勋不愧是“凶名素著”，不过片刻功夫，原本火热的摔跤场就停下了手。
根据旗号，陶旭一眼就认出了北岸的部队正是自己麾下的头号主力刘建和沈奂部。两人一龙一虎，两个标志性的旗帜实在是太过明显了。
“你们督将呢？”陶旭铁青着脸，背着手踱步来到带头闹事的士兵面前。这些兵被中军卫兵们死死压在地上，看到本军的将军来到，顿时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按照陶旭的军纪，凡是违令聚众斗殴者，一律处以杖责四十，驱逐出军的处罚。一看到陶旭，这些士兵终于联想起军规来了。
很快，刘建和沈奂鼻青脸肿的跑过来了。
“参见将军！”两人跪在地下，手指都在不住的发颤，不知道是用脱了力，还是出于害怕。
“说，怎么回事！”陶旭的声音冰冷无情。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刘建开口解释。
原来两人的部队刚刚渡过沔水下岸，正准备寻找空地结寨筑垒，却被司马勋的部下故意刁难，说是地都是军队的，外来的客军要下营结寨，需要按规定付地租。
龙骧军士兵连吃的都要定额补给，哪里会随身携带钱财？刘建告诉他们自己是奉命进驻，可司马勋的部属依旧不讲道理，执意要钱。两方谈不拢，这才爆发了冲突。
“糊涂！”陶旭呵斥道，“须知我就在城中，有什么事不能等我来了再说？”
刘建沈奂立刻唯唯诺诺的点头道歉。
“可有人要闹事，却也不能一味隐忍！”陶旭话锋一转，又望向了对面。
司马勋也刚刚问清了缘由，他气不打一处来。什么人不好欺负，欺负到军人头上，看来这帮吃货是吃的太饱了。要是得罪了陶旭，轻则消极作战保存实力，重则战场反水落井下石。无论是哪一种，都是自己吃亏上当。
“啪～啪～”司马勋现在已经上手，他双手各一条皮鞭，恶狠狠的冲着带头闹事的手下抽打。看到陶旭望向自己，连忙递过一条来，让陶旭也解解气。
陶旭一向不屑于鞭笞士卒，可他执行起军法来也是不留情的。
“孙主簿呢？”陶旭重新背回身子，望着跪在地下的刘建二人问道。
孙弘一直躲在人群里不敢出声。斗殴的一开始他还忙着劝解，可双方大规模动手以后，他也拦不住了，索性就躲到一旁，让人赶紧向陶旭报信。
现在听到陶旭叫自己，孙弘硬着头皮从人群里走出来。
“按照军法，聚众斗殴者，该犯何罪？”
“杖责四十，逐出本军。”孙弘答道。
谁先动的手已经无法考证了，可遇到这种情况，主将不想方设法阻止手下，还带头闹事，陶旭只能忍痛处罚刘建二人。
“刘、沈二将虽然有过，但自卫在后，若打不还手，只怕不少士卒都被打死了！”孙弘求饶道。
孙弘说的也是实情，有时迫于自卫，也不得不还手一二。
“既如此，沈刘二督将以下，队率以上，每人杖责四十！”陶旭狠心道，“其余参与斗殴者，按从犯论处，杖责十。行刑完照旧安营下寨。日落后要是没下寨完，明日再杖责四十！”
说完，他大手一挥，翻身又往码头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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